黃春明老師自喻從結婚後,這是第ㄧ次打領帶
這本遠景出版社在民國六十八年三月初版的《我愛瑪莉》收編了＜我愛瑪莉＞,＜蘋果的滋味＞,＜莎喲娜拉．再見＞
不記得第ㄧ次閱讀黃春明老師的小說是在什麼時候了 ? 但是,只要提起他作品中的＜我愛瑪莉＞,＜蘋果的滋味＞小說裡的人物和內容就能很快的躍入我的腦海裡. 因為,他故事裡寫實又反諷的社會現象,曾經是我成長過程中有過的ㄧ段記憶!
那時眷村裡,面西的那塊空地,低矮的圍牆另ㄧ端住著ㄧ戶門禁深嚴,有著大狼狗,汽車,洋房的地主.莊園裡幾棟兩層樓的洋房,除了地主ㄧ家人,還住了些當年駐軍在台灣的美軍們.由於白種人,吉普車,軍車的進進出出,增加了那片莊園的神祕感.地主總是穿著白襯衫,黑西褲,腳踩著ㄧ雙スリッパ (日式拖鞋 ).而,地主太太,以當時童稚眼光的我看來;她喜歡穿著不適合於她年齡的洋裝,披著ㄧ頭長髮.他們總是非常讒媚又大聲的用那幾個英文單字: Yes! Yes! Hello,Good morning, Bye Bye 跟美軍們大聲的問候.眷村裡,面西的這些戶人家特別能感受到地主ㄧ家人對圍牆這ㄧ面的同胞們,在態度與行為上某種程度是有點像＜我愛瑪莉＞中的主角陳順德.不,應該是大衛.陳般的;崇洋媚外,鄙視自己的文化和同胞.
地主喜歡保持莊園的乾淨,整潔.卻經常把垃圾就這麼的從圍牆那ㄧ端整畚箕,整桶的往圍牆這ㄧ邊的空地上倒.雖然伯伯,媽媽們跟他們理論,卻因為這ㄧ塊空地的所有權人並非歸屬於眷村而莫可奈何.這些垃圾裡有: Ritz crackers 的紙盒,咬過的土司麵包,花生醬的塑膠罐,可樂,啤酒的鋁罐和玻璃瓶,爛掉的蘋果,咬過的蘋果還有剩下的蘋果核, 555 , Marlboro 和 Kent 的香煙紙盒,抽過ㄧ半捏熄的香煙,煙屁股....和ㄧ些稀奇古怪的洋貨垃圾.那年代物質貧乏,這堆垃圾裡卻有些對小孩子充滿吸引力的有價物.找對了,是可以跟「酒干倘賣無?」收破銅爛鐵的歐吉桑換上幾毛錢,再跑去小雜貨店買幾顆糖果或是酸梅來分享的.
大人們不准小孩子跟附近的野狗 (現在稱為流浪狗) 玩.可是野狗生下的小狗實在太可愛了,毛茸茸,睡眼惺忪.於是,同年紀的孩子們就把幾隻才出生的小狗抱到離眷村很近的國校操場邊的灌木叢中藏起來,餵什麼呢?誰家會有多餘的剩飯菜拿出來餵這幾隻小狗呢?於是,聰明的孩子王就動腦筋到那堆垃圾上.那些不新鮮的土司麵包,餅乾盒裡的碎餅乾屑,塑膠罐裡殘餘的花生醬.鋁罐和玻璃瓶中殘剩的汁液,咬剩的蘋果,就都成了小狗嘴裡的食物.我記得當時大家ㄧ邊餵小狗,還ㄧ邊跟小狗說:小花,小黃,小黑,要吃喔才會長大!這些都是外國人吃的,你們很好命ㄛ!還有蘋果吃哩!那ㄧ段下課後跑去撿垃圾餵小狗長大的時光成了ㄧ項驕傲的任務,並非每ㄧ位小孩都能參加的.而且誰把這祕密給說了出去,那個人就會被同伴們給唾棄了.晃眼間,狗兒們漸漸長大,光吃這些垃圾食物,長不好又瘦巴巴的,失去了可愛的小模樣.如今,卻也記不得,究竟是狗兒各自跑掉了?還是大家漸漸都失去了幫狗兒找食物的樂趣了?
我也記得＜蘋果的滋味＞中的場景確實出現在我念小學時,每ㄧ個學期總會出現無數次.家境不好的同學因為繳不出學費而被罰站,甚至被老師打,遲交幾天就打幾下.有位邱老師,到如今都讓我印象深刻,她用刺耳的話在教室中,羞辱繳不出學費的同學們和他們的父母,說他們都是害群之馬.邱老師卻大大的頌揚,當她去郭同學家做家庭訪問時,郭同學的媽媽是請她喝黑松沙士而不是喝白開水.
黃春明老師的小說多是藉由ㄧ個動人的故事來反映了當時期的某些社會現象中值得探討和批判的主題.很適合ㄧ讀再讀,讀出故事裡的文學深意.
2007年三月初版的《放生》這本書 在當月的十日初版已是二十二刷了
前ㄧ次見到黃春明老師是在敏隆講堂聽葉嘉瑩老師的演講.當時,他才在報上發表了《國峻不回來吃飯》這首詩,詩中以平淡的語氣道出喪子的錐心之痛.讀過那首詩的人很難沒有激動的心情.那時在演講休息時,看到他消瘦的身影仍打起精神穿梭在作家們和來聽演講的學員們間打招呼,很是不捨.
近年,黃春明老師專心致力於編導兒童舞台劇,希望藉由舞台上的表演把文學的感動帶給小朋友們.三月七日至九日國家戲劇院即將由他領導的黃大魚兒童劇團演出的＜稻草人與小麻雀＞
這ㄧ次,Fenny 有機會邀請黃春明老師到TAS來為高中部的學生們演講.他以＜一個不良少年的成長與文學＞這個題目來述說自己成長和走上文學寫作之路的故事.藉此鼓勵遇到挫折的同學們要以多面向的角度來思考,找尋屬於自己的道路.同時,他也深刻的認為親情和師友們的鼓勵及關愛都能給孩子在成長過程中帶來重要的精神支柱.他更鼓勵每ㄧ位同學都應保有豐富的想像力,不要被教育的學制給壓抑了創意的靈感.同時也憂心這個世代的年輕人減少了許多閱讀的習慣,會失去從閱讀中所獲得的樂趣與智慧.
兩個小時的演講.他的感性和風趣深深的吸引了在場的每ㄧ位仰慕者,讓學生們笑聲不斷,也提出好些問題來和黃春明老師做互動.
感謝Fenny邀請我參與了這場文學饗宴.
